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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冰魄玉

风雪如刀,疯狂切割着茫茫天地间最后一丝暖意与声响。

林悦站在断崖边,仿佛孤悬于世界的裂痕之上。冰冷的雪沫扑打在她脸上,融入她散乱发丝凝结的冰霜。

唯一欣慰的是怀中的婴儿倒是呼吸匀称,未见异常。

林悦此时死死攥着那支紫檀木簪,簪头的芙蓉花纹在风雪中时隐时现,冰冷的触感是她此刻唯一的锚点——一个连接着血与泪过往的信物,也是她对抗命运的微光。

解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漫过脚踝,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吞噬一切的悲伤、刻骨的愤怒……以及一种近乎绝望的虚无。

母亲的惨死、阿莫(熊妖)扭曲的终结、怀中这冰胎孕育的异瞳孩子……这沉重的枷锁将她拖入冰冷的深渊。

脚下,云雾翻涌的绝命渊深不见底。寒风卷着雪粒,如同死神的低吟。单薄的衣衫,怀中冰寒的婴孩,这万丈绝壁……出路何在?

刺骨的无助感扼住了她的呼吸。

窸窸窣窣……洞壁缝隙处传来熟悉声响。金尾小松鼠探出头,乌溜溜的眼眸在风雪中亮如星辰。

“你……”林悦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微颤,“竟还在?”

小松鼠跃上她冻得发僵的肩头,毛茸茸的身体传递着微弱暖意,尾巴金芒顽强闪烁:

“知道你走不得这绝命崖。我……来送你下去。”

一股酸涩暖流瞬间涌上林悦心头。她喉头哽咽,目光望向深渊。

松鼠未多言,径直跳向崖边那棵虬结枯树,猛地咬破爪尖!一滴蕴含淡金光辉的精血,精准滴入枯树主干深不见底的黑缝!

嗡——!

枯树发出濒死的呻吟!龟裂树皮深处,粘稠如琥珀、闪烁着幽蓝冰光的胶状物疯狂涌出!整棵枯木如同被邪异力量灌注,扭曲膨胀、层层冻结!

一条由幽蓝冰晶虬结、流淌琥珀纹路的诡谲藤梯,带着冻结空气的“咔嚓”声,向着下方深渊的云雾急速延伸!

“踩着它!别回头!”

松鼠声音尖利刺耳,“我的血灵在燃烧!半炷香!半炷香它就塌了!”

林悦心一横!用破袍裹紧怀中冰寒刺骨的婴孩,一步踏上滑不留手、奇寒彻骨的冰阶!仅走出三步!

一个低沉、疲惫,如同从亘古风霜中渗出的声音,自身后幽幽传来:

“林悦……”声音里浸满迷茫与苦涩。

“……为何……定要离去?”

“别回头!”松鼠在她肩头炸毛尖叫!

但身体快过思绪——林悦猛地扭头!

风雪撕开裂隙。洞窟口翻涌的雪雾中,一道庞大却极度透明、由飘散冰雪光尘构成的身影正缓步走来!

是阿莫的残魂!曾经的暴戾彻底消散,那双金眸如同熄灭的灰烬,只剩下无边无际、刻骨铭心的哀伤与死寂的疲惫。

每一步,都重若千钧,身形边缘的光尘簌簌剥落,仿佛每一步都在踏碎他最后的存在。三百年的执念与血债,勒得他形销骨立。

林悦浑身僵直,悲悯与恐惧的战栗穿透骨髓!她攥紧袖中木簪,声如淬冰利刃:

“我不是阿芙!放我们走……阿莫……”

风雪中的残魂猛地一滞!“我知晓……”

破碎的声音带着风声呜咽,“……早已……沉沦深渊……”

他艰难抬头,目光落在襁褓上,空洞的悲伤几乎凝成实质。

“我的路……已然……踏到了尽头……”

林悦眼中恻隐闪现又熄灭。

“不!”声音陡然拔高,激越决绝:“深渊非尽头!放下这枷锁!放过我们,也放过你这缕……残魂!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咻——!!!”

林悦的话音未落,一声刺耳的尖啸撕裂风雪!一道缠绕着不祥黑紫魔气、尾部喷射墨色火焰的鎏金箭矢,如同地狱獠牙,自高空紫黑云层破空而至,以毁灭之势,直射林悦和她怀中婴儿!

千钧一发!

“吼——!!!”

阿莫的残魂爆发出混合无尽痛苦与守护本能的悲鸣!冰雪之躯骤然燃起最后纯粹的金色魂焰!一个庞大虚影,跨越时空般,以与三百年前山神庙护阿芙分毫不差的决绝姿态,瞬间挡在箭矢之前!

“噗嗤!”箭矢贯穿他手臂!箭尖猛地炸开,化作翻涌、散发着硫磺尸臭的浓紫毒瘴!

一个尖利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自瘴中响起:

“呵!魂飞魄散了这点执念残魂还能凝聚挡箭?!好个痴情鬼!”

毒瘴急速凝聚,化作一身着宽大漆黑兜帽袍的身影。兜帽阴影下,仅露小半张苍白扭曲、爬满蠕动蝌蚪状魔纹的脸颊!

——魔渊使者降临!

“魔使?!”阿莫残魂在紫毒侵蚀下剧烈闪烁、飘散,怒吼中含着最后悲愤:

“为何……毁我孩儿?!”

“痴傻种!”魔使声音充满鄙夷,“你以为教你用修士怨毒死气为引,灌入寒潭深处那万载‘冰魄魔玉’,再以阴年女子心头精血饲喂玉魄……”

他枯爪指向婴儿,“……是为了什么?为了你那早归尘土的姘头凝魂?大错特错!”

说话间,寒鸦使自高空风雪中猛地收拢玄铁巨翼,发出刺耳金铁交鸣。

只是他那只本该清冷的银白眼眸,此刻被浓稠邪异的紫芒彻底吞噬:

“这孽种冰魄玉魂所铸的身躯与魂核,早已被‘玄元祭魂录’重塑!他才是魔主破开那该死的‘七星镇渊阵’的‘生灭之钥’!此乃你命中劫数!非关仙神!”话语间是对天地法则赤裸裸的挑衅!

“玄元……祭魂录?!”阿莫残魂剧震,光点如风中残烛狂散。“那是魔道……的……邪法!你……寒鸦!你?”

“仙门?”寒鸦使癫狂大笑,玄铁利爪狠叩冰阶,铿锵刺耳!

“守天门千年不过是仙界走狗!魔主赐我自由力量!真正的魔土!”

他振翅掀羽,脖颈处几道深可见骨、缠绕纯粹怨恨之气的扭曲抓痕狰狞暴露——非仙非人可留!

“再说,”笑声戛止,声音冰毒般刺骨,“你以为匿于绝命崖,三百年吞七百修士养魔玉……那运转天道、维系规则的‘七星阵力’会毫无察觉?!”

“哇——!!!”

仿佛印证阴谋!婴孩爆发出濒死雏鸟般的凄厉哭嚎!与此同时!婴儿白皙心口位置,一道玄奥古朴、蕴含奇异冰寒与星辰波动、形似扭曲钥匙轮廓的幽蓝符文骤然透体而出,散发出冰冷而神秘的辉光!

那幽蓝辉光并非直射,而是如潮水般扩散!

虚空中,倒映真相的画面被这股力量强行牵引显现!幕布拉开!画面中清晰展现:

冰冷的寒潭深处,并非天然,而是被人为凿刻出复杂的祭坛石阵。

石阵中央,供奉着一块幽蓝剔透、形似扭曲心脏的万载冰魄玉石(冰魄魔玉)。

一卷缠绕着不祥黑气的骨简(玄元祭魂录)悬浮于魔玉之上,简上符文流转,疯狂汲取着下方不断涌入的、浓稠如墨的修士怨戾死气!

潭水因这死气变得污浊翻腾。

画面快进:林悦苍白的面容出现!她被禁锢在石阵旁,一道散发着阿莫妖力气息的血色符咒正强行将她体内涌出的丝丝缕缕鲜红生命精粹(心头血蕴含的本源),引导灌注入那冰魄魔玉之中!

随着死气与精血不断灌注,冰魄魔玉内部幽蓝光芒越来越盛,核心处渐渐形成一个胎动般的、散发出冰冷钥匙波动的胚胎虚影!那就是此刻婴儿的冰魄魂核!

那符文,正是“钥匙”的具象化!

“看啊!熊瞎子!看清楚!你拼上性命、染满罪孽,用那邪典炼成的并非所爱残魂,而是魔主最锋利的工具!”寒鸦使声音充满了操纵命运的嘲弄!

“吼嗷嗷嗷——!!!”阿莫残魂发出被彻底欺骗、信念完全崩塌的绝望悲鸣!

魔使寒鸦的话与寒潭真相影像相互印证,将他最后支撑的精神彻底碾碎!那些血淋淋的进食记忆,潭水中越来越亮的幽光,此刻都串联成残忍的闭环!

他的执念被卑鄙地利用,炼成了灭世的钥匙!

“恨吧!怨吧!”魔使兜帽下的魔纹脸扭曲出狂热,“这以修士怨戾为引,辅以玄阴冰魄母体精血孕育的‘冰魄魔钥’,其魂核天生便与魔渊本源共振!你们的痛苦与绝望,正是滋养他破界之力最佳的养分!非是我们要食魂炼魄,实乃这邪物成就之法,所需即是这般怨毒!他已成,便是钥匙!你们父子皆是劫数一环!非仙神之责,乃魔道所铸之因果!”

画面急转!碎裂的幽蓝光影在寒风中飘舞,补充着这惊悚造物主的前置:

一卷残破的《玄元祭魂录》古卷躺在某个被屠戮的古老魔修洞府深处,被寒鸦使小心翼翼地拾起……

寒鸦使秘密勘测极寒之地,最终选定这口天然承载地脉阴寒、适合容纳冰魄魔玉的寒潭……

寒鸦使以“复活秘法”为诱饵,将冰魄魔玉和《玄元祭魂录》碎片,通过隐秘方式传递给当时已疯狂寻找复活之法的熊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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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冰魄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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